第四章 双龙镖局
汝南城东。
一队人马押送着几辆马车行进着。为首两人，尽是一身银白戎装，跨下黄鬃，器宇轩昂。在其中一辆马车上，高竖黄旗，用浓墨书一“镖”字。
带头的一人停下步子，转头扫望，见部下各个筋疲力尽，便道：“原地休整，半个时辰后上路。”当下，后边的兵丁脚下一软，纷纷瘫倒于地。
“看来，大家都累坏了。”另一带头者从腰际取下一个水袋，递了过去。
“哎——都赶了一整天的路了，连家驿站也没有。真见鬼了。”同伴叹息者接过水袋，正准备畅饮，却发现里面所剩无多。他回望一眼，问道：“长空，就这么点了？”
对方双手一摊，无奈道：“龙城，这也许是我们的最后一点饮水了。”说完他指了指后方。龙城顺势望去，只见手下弟兄两两而坐，口干舌燥，却是无水可喝。
哎——
又是一声长叹。
“就不该接这趟镖。”龙城重新将水袋盖好，递了回去。
长空下马靠在了一棵枯树下，咽了口唾沫，道：“没办法，我们双龙镖局是血盟最大的财政来源，如果我们停工，那会稽还不饿死一大片。”
龙城呵呵一笑，也就一边坐下，道：“不过，这次好像是最后一趟镖了吧？听说总部下了命令，叫我们完工后就回会稽。”
长空点头称是：“正式令文还没下来，不过听说是司徒小姐的意思。”
“司徒小姐？”龙城不解，“少主呢？”
长空嘿嘿道：“我们的少主从来不正经，现在应该又在哪里游山玩水吧。”
“简直和老盟主一样的脾性。”龙城伸了个懒腰，“以前老盟主也是整天不务正业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。”
长空：“呵呵，他们学习方士秘术的人都很怪，不能以常人眼光去评价。不过话说回来，我们血盟历代盟主好像都是方士吧？”
龙城点头，随手接下一片落叶，捏碎。
“这阵子的气候真古怪，明明是十月寒秋了天气却仍这般燥热。“
“更怪的是连路上的驿站酒家全都没有了，一路走来，满目疮痍。”
两人突然想到了什么，猛的一惊。
最后一趟镖——
“难道血盟有什么大事件了？”龙城一语中的。
这时，从远处传来了一声暴喝，犹如惊雷，撕破了烈日下的宁静。顷刻间，喊杀声惊天动地。漫山的黄巾贼忽拥而来。
“不好——”长空一跃而起，手中早已亮出了一柄昆仑大刀，“龙城，保护镖车——”
没有听到回答，也不需要回答。
弟兄们吆喝着蹦起，片刻间，原本寂静的山野上便杀声大做，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。
“***给我上啊——”黄巾贼中有人高呼道，“这是血盟的镖，一定价值连成——”
看来敌人是有备而来，专挑血盟的刺了。
“要抢镖，先过了爷这关——”长空大喝一声，手提昆仑，冲进了人堆中间。手腕翻转，真气劲吐，斩月辟天。几下便在人群中扫荡出个窟窿。贼人当然不知道，现今的两位镖头却是从血盟讲武堂毕业出来的精英豪杰，以一当百，不在话下。
山贼们一排排的倒下，却又如潮水般一排排的冲上前来。深秋的芦苇被风压碾而过，血迹斑斑，可马上便有另一葱芦苇顶风摇曳，不死不休。就这样，在倒下与冲锋中，芦苇叠交成山，尸体漫遍四野。
“啊——”
龙城斩下了最后一个贼兵的头颅，大气频喘。谅他们是讲武堂为数不多的成功毕业的学生，但这等拼杀却是从未经历过，这样将生死置之度外以死相搏的山贼也是闻所未闻——双龙镖局一行四十余，血战后尽只剩下了长空和龙城两人。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长空用刀支撑身子——昆仑刀早已砍的翘卷——身上横布着数处伤口。他用一种奇怪的眼光望着同伴，说不出话来。
龙城踉跄着过去扶起兄弟，虚弱道：“这简直就是仇杀——”
长空抬头不语。
龙城：“为了这些身外之物竟连性命也可不顾。简直不可理喻。”
“并不是不能理解。”突然，一个声音传来。两位镖头双双回头，只见一白衣男子正迎面走跺来。
少主——
汝南客栈里的那个白衣男子竟是血盟现任少主——
易水寒——
少主缓缓步至长空边上，伸手轻拂伤口，心有不忍：“算你命大，这样的伤势没有生命危险。”
“少主，你什么时候来的？”龙城心下欢喜。血盟中人谁不知道，少主行踪飘渺，行侠仗义，一般人根本无法见到一面，貌似隐仙。龙城与长空也只在毕业典礼上见过一次。
易水寒轻咳一声，有些内疚，道：“在你们快结束时来的……没赶上……”
长空不顾伤痛，挺起了身：“哪里的话，少主，能见到你是我们的荣幸。”
龙城搀扶着兄弟，拼命点头。在他们眼里能再次见到易水寒令他们备感欣慰。血盟盟主不仅身负绝技，而且品德出众，年轻俊秀，是所有人心中的精神寄托，也是他们敬仰的英雄楷模。
“两个傻瓜……”易水寒望着比自己还年轻的两名弟兄，不尽莞尔，轻道：“你们不知道，其实做盟主很累的……”
“什么？”龙城没听明白。
易水寒忽忽道：“没……没什么，我说你们也累了，回总部吧。”
啊——
两人为难道：“少主，可是这些镖车……”
“不用了，汝南的事主已经死了——黄巾兵把他们家灭门了——我刚从城里出来。”易水寒愤愤道。龙城与长空惊愕的说不出话来。
少主：“等我赶去时已经晚了，一共三十六户富贵人家被灭门——包括长期与我们来往的那位事主。”
一阵惊呼。
“不用为他们可怜，”易水寒用掌风劈开了一辆镖车的顶盖，露出了金灿灿的耀眼光芒，——果然——少主不满的哼道：“他们为了搜刮这些金银也不知害苦多少无辜百姓，死了也好，一了百了。”
两人面面相觑，这样虽有悖行规，可少主的命令他们不能违背。
易水寒心知他们难处，道：“从今天开始，双龙镖局解散，你们去总部任职。这样不会让你们为难了吧？”
两人心头一松，忽听一人大喝奔来：“小白脸，看你还往哪跑——”
三人抬头，见一男一女正轻点地面，朝他们掠来。
易水寒无奈笑道：“还真是紧追不舍啊——南宫妖——”
南宫妖？
南宫妖！
龙城与长空大凛，内自提气，做好了战斗准备——南宫双子自古与血盟结怨，几百年来争战不休，是为宿仇。而当十年前双子前任族长南宫弑与血盟前盟主夏侯西华签订条约后，双方便再无纠纷，终于还算隐忍下来。不过谁都清楚，几百年的恩怨是不会如此轻松就能解决的——难道，南宫妖想先挑起争端？
“你们只管回会稽便是了。”易水寒摆摆手，“我不会和他动手的。”
这边，南宫妖已经追至跟前，气势汹汹。南宫彦也不逊分毫，随后落地。
“哦？血盟双龙镖局的两大镖头？”南宫妖环顾四周，沉道，“怎么，被劫镖了？”
两镖头不说话，径故看着易水寒。
“妖兄，如果你有兴趣，我可以再陪你跑上一月半载，如何？”易水寒调侃道。
南宫妖当下发怒，便要迎上。
“你敢——”
龙城长空左右站开，兵刃相向。
南宫彦忙道：“我们双子与你血盟条约在先，难道你们想违约开战吗？”
龙城哼道：“想开战的恐怕是你们吧。”
长空护在易水寒身前，喝道：“要想动我少主，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！”
少主——
南宫彦惊呼：“你……你是……”
白衣男子弯腰行礼，笑道：“不才正是易水寒。”
那边的南宫妖早已脸色铁青。辛苦追了这么久，到头来却逮到个动不得的主——在双子，不仅是条合约那么简单，南宫弑的遗嘱里面明确写着不得先与血盟交战，违背者家法处置，逐出家门。
“易水寒！”南宫妖一字一句，恨不得活吞了对方，把在斧柄上的手强忍着收回，怒目而视，“原来一开始你就在耍我！”
易水寒慌忙摇头，装模作样道：“我可是早早声明，不与你打架的哦。是妖兄自己穷追不舍罢了。”
“哼——”南宫妖顺势瞪了一眼龙城长空，又扫视着周围的尸体，恶道：“活该被劫！”说罢转身离去——在他身后易水寒强行挡下了两个要冲上去与之一较高下的镖头。
“少主……”龙城不解道，“为何一再忍让，是他们出言不逊。”
易水寒长吸口气，眉宇间一片慈和，轻轻摆手道：“你们走吧……”
